故宮看畫歸來記4 - 台北

　　台北故宮中有一批中國繪畫史上的無上珍寶，但是在歷來談論中國古代
繪畫史上卻常被忽略的，那就是南薰殿舊藏的歷代帝后功臣像，這些畫像有
全身大軸，也有半身冊頁，有出諸後人追想之作，也有忠實描繪的作品。其
中以宋元明三代諸帝后的畫像最為珍貴，差不多可以肯定這些畫像都是極為
忠實描繪這些古代帝后的畫作，大多都是在所描繪的君王在位時所繪，因此
一些畫像的創作年代可追溯到北宋初年，除了描繪手法高超，這些古代帝后
的穿著打扮或桌椅器物，也都是第一手考據古代帝王衣冠的珍貴資料。至於
清代帝王畫像，當時溥儀不肯交出，因此並沒有到台灣來，目前仍存於北京
故宮博物院，前幾年有三張清代帝王畫像借展到台中港區藝術中心展出。

　　這些帝后像自宋代以來，都在歷代宮庭內相承，流傳有序，加上一直為
歷朝皇室所寶藏，因此大多數的畫面保存情況還不錯。當年北平故宮博物院
成立之後不久，有發行一份叫故宮週刊的小畫報，這雜誌以相當長的時間將
歷代帝后功臣像一一介紹，或這樣做恐怕不是基於學術因素，很可能多少也
帶有當時人們對於皇室有著一股莫名的好奇心態的投射吧！這些帝后像除了
藝術以及歷史上的價值外，更重要的是帶有某種正統意味的宣示，等於繼承
了這批畫像，猶如繼承了中國古代王朝的正統傳承般，也因此在為數不多的
老蔣參觀故宮文物的照片中，可以看到有幾張是老蔣刻意的站在一些懸掛的
帝后像前觀看的照片，就連八零年代文物赴美展出的中華瑰寶展，都有一張
蔣夫人站在宋太祖坐像前的照片。

　　對！就是這一次大觀展也有展出的宋太祖坐像。

　　在故宮文物運到台灣之後，這些帝后像開始被冷落了，在常態性的古代
繪畫展覽中，這些帝后像很少能有機會展出，連帝后都無法露面，更別說功
臣畫像了。學界對於這些珍貴的古代人物畫像，很少將之視為藝術品來欣賞
，相關的論文或介紹都不多，這實在是非常可惜的事。當我們唸西洋藝術史
時，讀到那些霍爾班、曼帖那、或是杜勒葛雷科這些大師為當時的君王畫肖
像時，別忘了，在故宮內有一批成就不在他們之下，而更為古老的帝后像，
正靜靜的躺在故宮的庫房內。

　　兩千年的千禧年宋代文物大展，算是故宮這幾年來一口氣展出最多宋代帝
后畫像的一次展覽，之後開始有學者注意到這些畫作的價值不可小看，於是在
我們和外蒙古打交道的時候，連元代帝后像的複製品都可以成為贈送他們的國
禮，這還是不久前，應該是去年的新聞吧！也因此，這一次的北宋書畫大展又
再把這些帝后給請出來了，雖然展出的件數並沒有上次千禧年宋代文物代展來
得多，只有四件，但是這四位都是北宋最重也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在走入二樓的展覽室內，從門口一直走到底，就可以看見三帝一后的畫像
掛在眼前，從右至左分別是宋代的開國君王宋太祖、變法的宋神宗、以書畫聞
名的宋徽宗、以及宋仁宗的皇后曹皇后畫像。宋太祖的畫像故宮不止一幅，這
次所展出的是全身坐像，也就是在美國和蔣宋美齡合照的那張，這張畫，絕絕
對對是中國古代人物畫的上乘之作，雖然畫家姓名不傳，（開玩笑，幫皇帝畫
像有誰敢在上面簽名），而衣服的一些線條似乎有經後代補繪，但是無損於整
張作品的完整性。雖然北宋整個就是重文輕武，但是太祖畢竟是武將出身的，
神態肅穆而威儀自現，在看他畫像時想到他被他老弟幹掉的故事，在場看畫的
不免又是一陣欷噓。展出的宋神宗畫像並不是全身坐像而是半身冊頁，據故宮
專家推測這些宋代帝后冊頁很可能是在帝后生前所描繪，以為日後描畫神御的
稿本，因此畫得極為傳神，加以由於是稿本，因此平時也不會懸掛而被收藏起來
，因此近千年下來竟是完好如新！宋神宗的變法是導致北宋由強轉弱的一個關
鍵，在這先不論宋神宗的功過，單從這幅畫像看來，可以看到神宗是位外表望
似儒雅，但是神情中隱約透露出一股頑強意志，眉眼上揚，眼神極為銳利。

　　在他旁邊的，就是宋徽宗了，說真的，這次的展覽乃至於故宮的收藏，都
和這位皇帝有著極深的淵源。北宋書畫大展的名稱【大觀】，就是宋徽宗的年
號之一，故宮掛的滿滿的宣傳海報上的人，就是這位趙佶，而那張背面圖，應
該是故宮請人畫的吧！創意很好，只是椅背的布怎麼飄起來了呢？該不會是徽
宗在當模特兒的時候，不小心剛好放了一個屁吧！說笑罷了，雖然在政治上宋
徽宗極失敗，但是在藝術上他又極成功！我看畫上的趙佶，神情溫文儒雅，上
唇隱隱有些小鬍子，連耳朵前的那一束頭髮，都彎得那麼有個性，這樣一號生
來就是藝術家的人，真不該生在帝王家，我前陣子讀大宋宣和遺事，讀到趙佶
北遷後的種種不幸遭遇，常常會忍不住為他嘆息。讀他的生平，看過他的書法
，觀賞他的繪畫，最後，直接面對他這個人，當畫家為趙佶畫像時，趙佶應該
沒想到他後半生竟會如此不幸吧！這樣的悲劇性，其實在這張畫像中，已經隱
約從他的面容中透露出來了。唉！不知道為什麼，對宋徽宗，我總是忍不住會
直呼其名，是那種，很想和他稱兄道弟的感覺。

　　最後一幅，就是宋仁宗后曹皇后的畫像，讀過蘇東坡傳的大多知道這位老
人家在烏台詩案後拯救蘇軾的故事，要是沒有她，文化史上就會少了蘇東坡這
位光芒萬丈的人物。畫像中曹皇后身著華麗的褌衣，兩旁有宮女侍立，一捧盂
一執帕。當我看到曹皇后時，忍不住又遶到先前看過的寒食帖以及赤壁賦前，
看過一次，這又再回到曹皇后的畫像前，(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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